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福滿笑著道:“是我做的,石師兄若是想吃,我去炒一份?”他若是想炒,就會直接說去炒一份,而不是這樣詢問,一般這樣問,就是假客氣了,可石玉擡臉看向了他,道:“麻煩你了。”

福滿明顯沒有意料到石玉會如此回答,他微微一怔後,嘴角又掛上了淺笑,客氣道:“不麻煩,我這就去。這些飯菜都涼了,我吩咐夥計給師兄換一份。”

石玉道:“不用了,今日天氣有些熱,我不是很有胃口,只吃炒飯就可以了。”

“好。”福滿躬身向豆纖纖行禮後,就退了出去。

石玉問道:“師父,還吃嗎?”

“我再吃些吧。”浪費總歸是不好,豆纖纖又拿起了筷子,雖然她已經吃的頂到嗓子眼了。

石玉握住了她拿起的筷子,道:“我剛才回來的時候看見路邊有狗,拿給它吧。”

“也好。”她也實在是吃不下了,高高興興撂了筷子,石玉將飯菜打包到一起後,道:“那我去了。”

“嗯。”豆纖纖站起了身,長舒了一口氣,揉揉吃撐的肚子。

師尊還沒有回來,她心中隱隱有些擔憂,她出了臥房的門,沿著走廊往前走了走,到達大廳後,她掀開了包廂的簾子,站在了窗邊,看向奔騰向前的江水。

江水安靜向前,江上泊著小船,剛過正午,日頭正足,河岸邊一個人都沒有,對面的歌舞坊裏剛剛開門了,偶爾傳出一兩聲試琴聲,勾得人心生好奇。

“在看什麽?”石玉帶著笑的聲音在身後響起。

豆纖纖回過頭看向石玉,道:“太師父還沒有回來,我們去看看吧。”江底的墓萬年之久,她一個人應付不來,她需要石玉的靈力。

石玉移開了眼不看她,往前邁了一步,與她並排站在了窗邊,他望向江水,道:“可是如果太師父都應付不了,我們去了,也幫不上忙吧。”

石玉說的也是有理,若是去了,還要勞煩師尊分神救她就罪過大了。念頭轉到這裏,豆纖纖就想修煉了,她想要變強,豆纖纖道:“你困嗎?”

石玉不答反問,他道:“師父困了嗎?”

豆纖纖不敢直視他的眼睛,她覺得很丟人,但還是硬著頭皮說出了口,她道:“我想去修煉,但你昨日教我的方法,需得有你陪練。”身為師父,卻需要弟子來教,她有些臊得慌。

“跟師父一起修煉,我也長進好多……那我們去哪裏練?”石玉的眼睛突然亮了,他道:“我之前游歷的時候,聽別人說石城的瓊花海特別美,我們去那裏吧。”

師尊也提到了瓊花海,想來景色定是很不錯了。豆纖纖點點頭,道:“好。”

石城,香山,藍天白雲下,連片的花樹上掛滿潔白的瓊花,置身其中,恍若夢境,白衣勝雪的少年轉過身來,隨著他的轉動,束發的綠綾落在了胸前,他雙手背在身後,撒嬌道:“師父送我一朵瓊花吧。”

他的美燙到了眼前人的心,豆纖纖按下內心悸動後,伸手在簇擁成繡球的花團上輕輕折下了一只,拈在指尖直直遞給了石玉。

石玉怔怔地看她,他似是不相信豆纖纖會真的摘下一朵送他,他嘴角的笑一點點漾開,而後閉上了眼,傾下身子,湊上前。

他忽然的靠近,豆纖纖呼吸一窒,片刻後,她緩過神來,道:“你要戴?”女子常在頭上簪花,男子戴花倒是少見,而且這是一朵白花。

石玉閉著眼,輕輕點點下巴,從嘴角跑出一聲輕輕的“嗯。”

已經這麽美了,還要臭美。豆纖纖想了想後,借著指環上的靈力將瓊花凝成琉璃狀,又召出了腕上的七彩手環,往裏面加了淺淡色彩後,貼在石玉的眉心。

我家徒弟嬌俏。

豆纖纖彎彎眼睛,笑著道:“好了。”

石玉站直了身子,擡手去摸,可要接觸到又收了手,似是害怕碰壞它,他笑著問道:“師父,好看嗎?”

豆纖纖點點頭,道:“好看。”陽光下琉璃瓊花的花瓣上流淌著淺淡的色彩,她對自己的配色很滿意。

高貴,優雅,絕對不浮誇,也絕對不艷俗。“不過,待會兒回去的時候,你還是摘下來。”

石玉疑惑道:“為什麽?”

因為這樣太俏了,要將姑娘都比下去了,到時候他太惹人註目了。豆纖纖道:“他們會因為嫉妒而嘲笑你。”

石玉笑著道:“那我就只戴給師父看。”

“……好。”她本可以不答的,可一個好字就是跑了出來,她覺得自己真是該被師尊抽一頓,早上才信誓旦旦的保證要好好做人,可下午就和石玉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,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,壓下了想撅折一顆樹的沖動,豆纖纖道:“繼續修煉。”

日頭越跌越低,豆纖纖心中越來越不安,她出發的時候告訴福滿自己與石玉去瓊花海了,師尊本也是想來看瓊花的,若他回來了,有可能會趕來,可他還沒有來,是因為太累了,沒過來,還是被什麽絆住了。

豆纖纖叫停了修煉,道:“今日就到這,我們回去吧。”

“嗯。”石玉戀戀不舍道:“夕陽映花海,這裏,好美啊。”他溫柔喚了聲,“師父。”

豆纖纖正要結傳送陣,聞聲,擡起了頭看向了他,柔軟的光映亮他的側臉,眉宇間縈著野氣,可卻滿目溫柔,看的人心為之一顫。

他道:“沒什麽,就是想喚你……再看一眼這裏。”

豆纖纖擡眼望了一圈,這裏確實美好,她道:“今日先回去吧,我有些擔心你太師父,等以後有時間了,再來就好。”

她看向他,他眼淚似有淚光,可卻又好像沒有,他有些乖地道:“好。”

好幾次,她都見他這幅模樣了,他是有心事的,而是那些心事帶著悲傷,他到底遭遇過什麽。她有些擔心他,可她又不能問,他們相識不過幾日,並沒有熟稔到可以傾訴心事的地步。

“走吧,石玉。”

☆、師徒攜手探古墓

豆纖纖回了酒樓發現師尊還未歸來後,急急趕往河邊,石玉執意要跟,她就帶著他一起出發了。斜陽映著緩緩流淌的寬河,豆纖纖立在河岸旁頻頻施法。

“師尊就在河中,可卻不回應我,他一定是遇到麻煩了。”豆纖纖傳信給師兄師姐後,揚起臉看向了身旁的石玉,道:“我要下去查看,此處危險,你回去等。”

石玉看著她,道:“一起去。”

他眼神堅定,看著他,她莫名心安,“……好。” 豆纖纖托出一張結界,將兩人罩在其中後,一同潛入了河底,逆轉了黑色銘碑上的法陣後,黑色銘碑前出現了流沙漩渦。

“走。”豆纖纖看向了漩渦,準備縱身躍進,手卻突然被拉住了,溫熱從石玉的掌心傳到了她的手背,她並未回頭看他,只是輕輕轉動手臂,將他的手握緊了,道:“走吧。”

石玉嘴角揚起了起來,他道:“嗯。”

因為有結界護體,所以即便身處漩渦,兩人也只是直直墜落,直到眼前有了亮光,雙腳踩到了實處,兩人才停了下來,眼前是一只深坑,坑墻上是刻著白玉浮雕的長階,長階被碩大的夜明珠照亮,可以看見上面堆積的碎屍,玄色的盔甲。

松開了牽在一起的手,豆纖纖提起了衣擺,上前查看,道:“這是陪葬的士兵,他們被用特殊的方法制成走屍,一旦有人闖入陵墓,他們就會被喚醒。”有些士兵碎了很久了,而有些士兵的斷口十分完整,她道:“這裏被闖入多很多遍了。”

兩人沿著蜿蜒向下延伸的長階走了很久後,眼前只剩黑暗,豆纖纖托出了掌心焰,可光卻散不出去,只能照亮四周不足一丈的距離,階梯突兀的淩空斷掉,沒了前路。

豆纖纖起了火符,可試了三遍,火焰一出就被黑暗吞噬,她無法照亮前路,她回頭去看,蜿蜒長階也沒入了黑暗。

沒有前路,沒有退路,只有腳下的一級臺階,無邊無際的黑暗裹了過來,豆纖纖盯著前方的黑暗,緊緊抿著唇。掌心傳來溫熱,石玉再次牽上了她的手,豆纖纖微微一怔後,她握上了他的手,並未再開口,而是傳音入耳,她對石玉道:“別害怕,只是障眼法,火不是黑暗吞噬了,而是被瞬間藏起來了,前面有機關,它一定藏在機關後,我會向四面八方擲出火符,註意觀察。”她拍拍石玉的手背,石玉松開了她的手。

無數火符從豆纖纖的掌心飛出,黑暗中炸開了煙花,前路的異狀盡收眼底,豆纖纖召出彩虹弓,七彩長箭飛出。

墻壁石塊碎裂,墻壁後帶著黑色面具的男人往後踉蹌後,穩住身子,障眼法撤去,蜿蜒向下的長階再次出現。黑色面具將男人的整張臉覆住,只餘兩只眼睛露在外面,男人身材魁梧,體格壯碩,身著黑色鐵甲,罩衣右臂無袖,露出來的右臂肌肉分明,背著一把玄鐵重刀,威風凜凜。

他的裝扮與長階上破碎的士兵一模一樣,可豆纖纖一眼認出他並不是陵墓的守護者,因為她認出了他,他是福滿的父親福多多。

他為何如此?豆纖纖道:“你是何人?為何要攔我們?”

男人洪厚的聲音傳出,他道:“守陵人,先輩安息之所,外人不可擅闖,請兩位原路返回。”

這聲音一出,豆纖纖愈發確定這就是福滿的父親了,他是守陵人,那水祭養屍,意圖將陵墓中的亡者煉為屍鬼的事他不會不知。

他守在這裏,那裏面的人是誰,是誰困住了師尊。

豆纖纖掩過眼中的擔憂,她道:“福居士,帶我們進去,否則福滿性命堪憂。”福多多的臉隱在面具下,他沒有回應她。

豆纖纖閉目凝神片刻,攤開手掌後,裏面躺著一節斷指,她道:“福滿的法器是我親賜,聽命於我。這節手指是你忤逆我的教訓,請盡快帶路,否則,下次我取來的,就會是福滿的整只手了。”

豆纖纖擲出了掌心的斷指,福多多接過斷指後,看向豆纖纖,道:“我如何信你這就是我兒的斷指?”

豆纖纖笑著道:“那我把他的頭取來給你看吧,不過,你也不要以為福滿死了,我就沒辦法要挾你了,因為人死了還有魂魄,若是不想他魂飛魄散的話,你就好好聽話。”她再次閉上了眼眸,擡手催動符咒。

福多多急聲道:“等等,請等等。”

豆纖纖睜開了眼,端著悲天憫人的慈相,笑著看向了福多多。

福多多抱拳行禮,道:“請真人恕罪,此事與吾兒無關,還請寬恕吾兒。我這就給您帶路。”

豆纖纖禮貌頷首,道:“有勞了。”

福多多往前邁步,落腳處浮現長階。豆纖纖要邁步,石玉的手再次擡起了,他沒有去牽她的手,他只是輕輕捏住了她衣袖,豆纖纖擡眸看他,他眼睛裏藏著她看不懂她的情緒,他道:“師父,我們……回去吧。”

事情越發覆雜,前方定是千難萬險,可她做不到不去救師尊,她道:“來都來了,繼續往前走吧。”

石玉站在原地,不肯邁步,豆纖纖擡起了手,道:“把手給我。”石玉捏著她衣袖的手慢慢松開,搭在了她的手心,她握緊了他的手,滿目深情,她道:“石玉,陪為師去救太師父。”剛入水時,她是不想讓他涉險的,可是現在局勢覆雜,她一個人定是應付不來了,她需要他的靈力,她需要他幫她。

她從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太久,可此刻,為了故作深情,她直直看進了他的眼睛,她在山下游歷的日子,觀察過婦人向夫君撒嬌的場景,她要利用他因心智未開,剛剛化形對她的愛慕之情,毫無疑問,她這樣做,是卑鄙的,是齷齪的。

兩人看著彼此,片刻後,石玉先移開了眼,他道:“好。”

福多多回眸看著兩人,直到兩人牽著手一起邁開了步子,他又繼續往前帶路了。

豆纖纖道:“福居士,屍鬼煉成後,必將屠戮蒼生,您如此助紂為虐,就不怕還報子孫嗎?還是你根本就不在意福滿的前程。”

福多多不語,豆纖纖又道:“福滿天分極高,又很勤勉,假以時日,定能成為人人敬重的仙師,可他的努力被您全毀了。他會因為您犯下的錯事受世人唾罵,他將一輩子擡不起頭。”

“福滿忠義剛正,他如果知道您在做這樣的事,他定會引咎自戒,至於他會做到何種程度,您這個做父親的比我更清楚。”

“這是萬年前天神的陵墓,守陵人只有兩種,一種是殉葬的死人,一種是血脈相承的後人,福滿跟我修習很久,他的靈脈,根骨,我了如指掌,他的靈脈雖然強大,可定不是神族靈脈,否則,他也不用如此刻苦的修習,萬年前的神族由天地孕育而生,他們生來強大。”

“福滿不是神族後人,當然,你也不是,不然你布下的陣法不會被我一箭崩壞……你根本就不是守陵人,你只是個凡人。”

“福滿修道,有些事你應該是略有所聞,上界帝君在天地浩劫中殞命了,上界眾仙死傷慘重,萬年屍鬼一旦出世,無人可控,他們的目的,只有毀滅。”

“福滿說,小時候,家裏只有一只涼棚,只賣炒飯,可現在你開了酒樓,你努力將生意做大,努力賺很多錢,是想讓家人過好日子。”

“他們想要毀滅,可你想要獲得,獲得金錢?獲得權利?又或者是你想讓福滿的未來更好一些?只是,無論是什麽,你都不會得到。”

“你現在還不信我說的話,可是馬上,你就會信了,希望到時候,福居士可以做出正確的選擇。”

“對了,面具要戴好,千萬不要讓別人知道你是誰,給自己留條後路,給福滿留條前路。”

福多多足下一頓,而後又邁步了。

豆纖纖牽著石玉的手心蒙上的細汗,她知道前路兇險,師尊養育之恩,她哪怕是以命相報,也是值得的,可是石玉無辜,他還應該有更長更好的人生,他應該活下去的,她不知道福多多能不能幫上忙,但萬事有備無患。

臺階再次突兀的斷掉,福多多看著黑暗,沈聲道:“穹蒼真君和彡易真人都在裏面,我不知道裏面情形如何……我能確定我就是天神後人,因為我背上這柄能開啟陵墓的重刀乃我祖上代代相傳,天神托夢於我,告訴我就是他的後人……我在此阻攔,是想保護真人和石仙師的,因為我兒敬重真人,雖然他並未拜入你門下,可這些年都是隨你修習的,他將你當做師父。”

“還有,我們並不是在煉什麽屍鬼,我們只是要覆活天神。”

“真人以我兒性命要挾,執意要這陵墓,我不再阻攔,但如果入內後,真人和石仙師受了傷,還請不要遷怒我兒。”

福多多擡手去抽背上的重刀,豆纖纖急聲道:“等等。”

福多多將手再次垂下了,他並未回頭看她。

豆纖纖道:“這柄刀有可能只是巧合,還有,你說是因為天神給你托夢,所以,你確定你是天神後人?”

福多多道:“是。”

豆纖纖道:“福居士,我絕對確認你並不是神族後人,你的夢是別人對你施了術。如果今日,我們能活著回去,等你睡覺時,我來入你的夢。還有,江中鬼氣騰騰,昨日餐桌上的魚你也看到了,充滿屍氣,他們只會是在煉化屍鬼,而不是在覆活天神。”

豆纖纖頓了頓,道:“很抱歉,但你真的被他們騙了。”

福多多看著眼前的黑暗,道:“絕無可能。”

☆、師徒攜手探古墓

人們總是願意相信自己是天之驕子,可是絕大多數人都註定平凡,福多多這是入了魔怔了,他陷在美夢裏不願意醒來,除了親眼看到美夢破碎,沒有什麽能喚醒他。

豆纖纖道:“繼續往前走吧,我們都往前走吧。”

福多多抽出了背上的玄鐵重刀,淩空虛劃,黑暗被撕開了一道口子,福多多道:“這是入口,走吧。”

三人進入,頭頂是星空,各色流光在裏面肆意流淌,腳下是倒映著星空的水面,只是人踩在上面並不會下陷,就踩在軟糖上,一圈圈漣漪在腳下蕩開。

福多多入內後,明顯左顧右盼了一番,像是在尋什麽,只是,星空之下,水面之上只有一樽水晶棺木,遠遠能看到裏面安靜躺著一位身著白衣、頭戴青玉冠的男人。

豆纖纖一眼就認出那就是師尊,她想要使用靈力遠遠查看,可卻做不到,在這片空間內,靈力仿佛失效了般,她心中擔憂,握著石玉的手緊了緊,他掌心的溫熱遞給她勇氣,她道:“彡易真人,出來吧,我們談談。”

空氣寂靜,回應她的只有回聲。

“如此,得罪了!”豆纖纖擡手,袖中甩出一串黃符,黃符入水,炸開了水面,炸裂處飛出了幾位身著黃色道袍的弟子,他們踉蹌身子後,很快站穩了,皆提劍對著豆纖纖虎視眈眈。

水面湧起,凝成了人形,水珠落下,原地立一位眉眼清冷的女子,身著金絲繡邊的黃色道袍,及腰墨發被鑲嵌著紅寶石的黃金冠束起一半,她輕啟唇齒,道:“妙嫮真人可真讓本座意外,看見自家師尊躺在棺木裏,第一件事不是去喚醒師尊,卻是喚本座出來商談。”

即便是並未查看,可豆纖纖已經猜到了,師尊是中了移魂之術,被屍鬼附身了,他醒來後,會不認人的,易晚晴躲在暗處,是想看她和師尊反目成仇,相互廝殺。她道:“抱歉,讓彡易真人失望了。事已至此,我只有一事不解,若我們都未來此地,彡易真人想要以誰為軀殼,來讓亡靈附身呢,是您的同門,還是您的師尊匡弼真君?”

易晚晴倨傲的看著豆纖纖,道:“妙嫮真人未免太過自以為是……對了,忘了說聲謝謝了,若不是您的好徒兒打傷了穹蒼真君,本座要抓到穹蒼真君且要費一番功夫的。不過,看你們師徒情深,想來穹蒼真君躺在這裏,你也不是非救不可。”

石玉握著她的手慢慢抽離,豆纖纖握緊了他的手,道:“她只是想挑撥我們,為師信你。”石玉一早上都不在,細細想來,他確實有可能背著她對穹蒼真君出手了,只是師尊也幾次傷他,他對師尊動手,確實做錯,但可以理解。

石玉沒有回應她,可她能感覺到石玉的氣勢在一瞬間變化了,他的顧慮被徹底清掃了,他滿身淩厲,無所畏懼。

易晚晴道:“妙嫮真人不信本座。只是,恰好,本座看見了今早的爭執,這就幫你重現。”

豆纖纖道:“不必了,這是我們宗門之間的事,就不勞外人操心了。我今日來只想帶走我家師尊,談談吧,要如何才能放我師尊走?”

易晚晴不應,薄唇勾起了譏誚,水晶棺木慢慢融進了水面中,穹蒼真君直直站起後,走向了易晚晴,停在了她身後半步的位置,像極了她的侍從。

易晚晴清冷的聲音傳出,道:“殺了她們。”

穹蒼真君那張讓人看了就歡喜的臉此刻盡是陰冷,一雙眼冰冷的沒有溫度,他看著豆纖纖,邁開了步子,可只邁了半步,他停在了易晚晴的身後,擡手捏住了她的脖頸,在她耳邊,道:“好久不見。”

易晚晴的一張臉瞬間慘白,她驚恐道:“主……主人?”

穹蒼真君勾起了唇角,梨渦淺淺,往日裏他總是這樣笑的,溫柔至極,可今日,卻十分瘆人,他松開了手,往前走了一步,易晚晴白皙的脖頸上出現了紅痕,她恭敬立在了穹蒼真君的身後。

看易晚晴的樣子,她定是沒有料到穹蒼真君會有意識的,是誰占了師尊的身體?能使她以主人相稱的人,有她的師尊匡弼真君,還有她曾教習的當朝天子,會是這兩個人嗎?還是其他人?豆纖纖問道:“你是何人?”她握著石玉的手,覺察到了他的不安,她捏捏他的手,為他寬心。

穹蒼真君的目光落在豆纖纖的臉上,道:“故人。”他的目光移到了石玉的臉上,對著他淺淺一笑後,又看向了豆纖纖,道:“比起我,你更該知道你身旁的這位是什麽人?”

石玉身上一瞬間升騰起殺氣,他松開了牽著豆纖纖的手,瞬間移到了穹蒼真君的面前,掐住了他的脖頸,道:“我是什麽人!”

穹蒼真君低聲笑了起來,道:“陛下,果真一如當年,殺伐果斷。”他被掐住的脖頸瞬間消失在了石玉的手中,他的身體化成了一團水融進了水面,水凝出的繩索捆住了石玉,他道:“陛下這麽著急,是怕我說出什麽嗎?”

石玉氣極,靈力暴漲,鎖在身上的繩索瞬間崩裂,炸開了。他擡手,經久化成了琉璃長劍,他揮劍向穹蒼真君砍去了。

豆纖纖召出了系著兩人手腕的彩帶,制止了石玉,她急聲道:“石玉,穩住心神,是幻術,從我們進來的一刻,就中了幻術。”靈力不是不能用,而是對方用幻境讓她誤以為不能用。

豆纖纖結下了大道陣,道:“無所遁形。”

腳下的水面,頭頂的星空一瞬間消失了,取而代之,頭頂是水面,腳下是星空,空氣中依舊溢散著流光,一樽黑色的棺木躺在中央,豆纖纖只覺臉頰一涼,突然落雨了。

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搭在了棺木上,而後,一位身著白衣,青玉冠發的俊美男子從棺木中站起了,他眉眼溫柔,垂落胸前背後的發絲也都透著溫柔,是穹蒼真君,他跨出了黑棺,擡眸看向了豆纖纖,目光掃過她身旁的兩人後,道:“這裏已經無事了,走吧。”

豆纖纖立在原地並不上前,她不確定現在是幻境,還是現實,她盯著穹蒼真君看。

穹蒼真君緩緩邁步,邊走邊道:“小七,你怎麽了?”

豆纖纖道:“師尊,你先立在原地。”

穹蒼真君停下了步子,滿目疑惑。

豆纖纖道:“師尊,前日夜裏您用藤尺打了我十八下後,因為太疼,我冒了汗,您用手帕為我擦汗了,你可還記得那方手帕上繡的什麽花?”

穹蒼真君道:“我的手帕上從不繡花。”

“師尊,剛才有人冒充你,所以我才確認一下。”豆纖纖彎彎眉眼,笑著跑向了穹蒼真君,道:“師尊,您無事,真是太好了,我剛才都要嚇死了。”

石玉邁開長腿,跟上了她。

雨絲溫柔,穹蒼真君緩緩邁開了步子,走向豆纖纖。豆纖纖在他面前,停住了腳步,道:“師尊昏睡了很久,徒兒幫師父瞧瞧。”她笑著伸出了手,去抓穹蒼真君搭在身前的手。

穹蒼真君笑著看她,緩緩遞出了手,就在豆纖纖要搭上穹蒼真君靈脈的一刻,穹蒼真君轉動手腕,去握豆纖纖的手。

豆纖纖避也不避,直接握住了他的手,下一刻,另一只手擡起,袖中飛出一張黃符,去貼眼前人的額頭。

黃符貼在了穹蒼真君的額頭,他被定在原地,豆纖纖腕上的手環上飛出彩帶,將穹蒼真君裹成了粽子,她道:“你是何人?”師尊疼她,不會責打她十八下,所以,她斷定他是假的。

眼前人答:“故人。”

這人知道穹蒼真君用的是素白手帕,他一定是熟悉他們的人,所以,他定然不會是陵墓下的亡靈。她給他貼的是真話符,他答“故人”,符咒沒有任何反應,說明他說的是真話,他認識她。

可她認識的人中修為高深的用手指頭能數過來,而且都是同她親近之人,一定不會是他們,那這,到底是誰?

他認識自己,可自己卻不認識他嗎?

豆纖纖道:“你想要做什麽?”

“報仇。”

“仇人是誰?”

“天下人!”話音落,穹蒼真君身上的彩帶盡數斷裂,額上的黃符也化成了灰燼,他擡手對著豆纖纖推出了一掌。

豆纖纖被扯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,石玉與穹蒼真君對了掌。

疾風驟起,豆纖纖結了大道陣,鎖住了穹蒼真君的靈力,雖只有短短一瞬,但足夠了,只這一瞬,石玉的掌風落在了穹蒼真君的胸口,穹蒼真君往後飛出,撞在了黑色棺木上,吐出一口鮮血。

豆纖纖擡手,戒環化成了利劍,她直直刺向穹蒼真君的胸口。

穹蒼真君捂著胸口,擡眸看她,一只赤色巨龍從他面門上飛出,襲向了豆纖纖。豆纖纖急忙滑步後撤,師尊煉化炎龍作為法器,眼前人就是師尊。

那人竟能做到控制師尊的同時保留自我意識,還能調用師尊的法器,他的修為實在可怖。

雨下大了,腳下的星空泛起了漣漪,豆纖纖剛要結印擊退炎龍,炎龍就逃回了。

穹蒼真君支棱著一條腿靠著幽黑棺木,嘴角掛著血漬,雨水浸濕了他的白衣,他笑著道:“小七,你是要弒師嗎?”

豆纖纖結了三張結界,擋在了福多多、石玉和自己的頭頂,她將擡起的劍垂在了身側,道:“你到底是誰!你要做什麽!”

穹蒼真君的目光從她的臉上移開,看向了石玉,他淺淺笑著,道:“陛下,你說過的,蕩平九州!橫掃天下!讓那些人血債血償!這些,你都忘了嗎?!”

☆、師徒攜手探古墓

“閉嘴!”石玉怒吼出聲,靈流擊在了穹蒼真君的胸口,穹蒼真君吐了一大口血,染紅了胸前的白衫,他接著道:“你忘了那些人是如何對你的嗎?他們欺辱你,冤枉你,他們從來就容不下你。”

石玉厲聲道:“我讓你閉嘴!”他還要出手,豆纖纖握住了他的手腕,她道:“他躲在師尊的體內,你傷不到他。”這場雨蹊蹺,這裏很奇怪,她已經在偷偷結印了,她準備將那人的神識從師尊的身體裏拉出來,可這需要一段時間。石玉的情緒很不受控制,原因很明顯,就是這人口中的話全是真的。

是誰欺辱了石玉,冤枉了石玉,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,才會想要蕩平九州,橫掃天下,他稱石玉為陛下,那石玉是稱帝過,那他是做過人界的帝王,還是上界的帝王?

他不是心智未開,剛剛化形嗎,難道他一直在偽裝?

那他又想要什麽呢?

豆纖纖這才發現她一點都不了解石玉,她對他的過去一無所知。

可是,現在絕對不是質問他的時候,她還需要他的幫助,她的手從他的手腕滑到他的手心,握著他的手道:“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,別被他擾了心神,小心中了他的幻術。”

石玉盯著穹蒼真君,一雙眼裏盡是冰冷。

穹蒼真君仿佛聽到了一句天大的笑話,他笑出了梨渦,戲謔道:“過去了,只怕過不去吧。”他仰著臉,對上石玉的目光,道:“陛下,你忘了你的好師父是如何對你的嗎?”

石玉極力壓制著怒火,唇抿成了一條線。

穹蒼真君道:“她將你獻給上界的仙眾,她將你放在生魂鼎中炙烤,她甚至親手殺了你。”

石玉一雙眼腥紅,因為憤怒,肩膀輕輕顫抖。

穹蒼真君道:“你為何還能像沒事人一樣的,牽著她的手,立在她的身旁,對她俯首帖耳,你知不知道你這幅樣子,像極了狗,不,狗都不如!”

豆纖纖微微蹙眉,道:“我?”

穹蒼真君臉上的笑在一瞬間消失,他寒聲道:“陛下,那把刀就插在你的胸口,它血淋淋的插在哪裏,讓你痛不欲生,你都忘了嗎!你怎能忘!你不會忘!”

大雨傾盆,雨滴凝在一起,跪了一地身著黑甲的兵士,他們皆道:“恭迎陛下。”

穹蒼真君擡手,手中凝出了龍杖,他靠著龍杖站起了身子,恭敬行禮,道:“陛下。”

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預期,這些人都奇奇怪怪的,豆纖纖雖心有疑惑,可先將那人的神識從師尊的身體裏抽出來要緊,她道:“你還願意做石玉嗎?”

石玉沈著一張臉,盯著穹蒼真君,道:“自然。”

“護法!”陣法封鎖了整個空間,雨滴停在空中,不再下落,豆纖纖擡手,指戒化作白綾捆住了穹蒼真君,靈力為引,她閉上了眼,強行進入了穹蒼真君的神識空間。

裏面一片白茫,穹蒼真君一身白衣幾乎與四周融為一體,他坐在地上,抱著膝蓋,他孤零零的坐在那裏,仿佛被整個世界拋棄了。

豆纖纖落在了他的面前,喚道:“師尊。”

穹蒼真君像是沒聽到似的,他垂著眸,沒有反應。

豆纖纖蹲下了身子,看向了他,這才發現他一張臉上寫滿悲傷,紅著眼,豆纖纖道:“師尊,我是小七。”

穹蒼真君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,他沒有反應。

豆纖纖擡起了臉,看著一片白茫,厲聲道:“你做了什麽!”

帶著笑的稚嫩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,辨不清男女,“只是讓真君重覆了一些痛苦的往事罷了,只是他太沒用了,只兩遍,就這樣了。”

豆纖纖看向了穹蒼真君,將心一橫,擡手捏住了穹蒼手背上的一點肉,使勁擰了一把,因為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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